摘 要
传统成绩单存在着无法展示学生全部学习经历和成果、不能很好地展示学生能力、时间和空间的延展性比较弱、无法生成和创造学习、无法真正体现学生的个性等局限。20世纪80年代以来,数字技术极大地推进了传统成绩单改革,其中电子档案袋、数字徽章、综合学习者记录是三种主要的做法。在对它们产生的背景、推进的过程、改革的内容和带来的影响进行分析的基础上,着重从大学生学习的记录、表达和评价等方面对每种做法进行分析,可以看出,数字技术重塑了大学生学习“画像”,使其向空间、时间、内容、形式等多维度“全方位画像”发展,其背后是教学观念和教学模式的变革。
关键词
传统成绩单;大学生学习;数字技术;画像
本科成绩单是大学生在四年学习生涯中所获得学习成果的体现。长期以来,成绩单作为大学的官方文件,在判定学习成果方面具有权威性。但是近年来人们越来越认识到,成绩单并不能很好地反映学生在大学四年中的学习经历甚至学习成果,学生有太多的学习所得都无法在成绩单中得到反映。同时,信息技术从根本上改变了大学生的学习方式,这给学习成果和学习经历的记录、表达、评价等都带来了更大的挑战,如何能够更全面、更准确、更客观地反映大学生学习,开始成为备受关注的问题。鉴于此,20世纪80年代以后,美国掀起了大学成绩单数字化改革的浪潮,之后很多国家加入其中,应该说,这是一场关于数字技术重塑大学生学习“画像”的探索和尝试。
一、传统成绩单的局限
成绩单是“学业成绩报告单”的简称,《教育大辞典》中将“学业成绩报告单”定义为“学期或学年结束时,学校发给的载有学生学业成绩的书面通知单。便于学生本人和家长及时、全面了解学习情况。为学校、家庭的联系方式之一。”因此,成绩单的核心功能在于展示学生的学习成就,以便学生本人、家长、用人单位等了解学生的学习情况。从这一角度说,成绩单展示什么、如何展示至关重要,是成绩单的核心问题。
成绩单在20世纪初才稍具雏形,在此之前并没有一个通用的成绩单格式来记录学生已修读的课程和成绩。成绩单最早出现时仅出于特殊目的,即为学生转学、研究生入学或学生在大学间的流动互认提供证据。学生所在高校要对成绩单加盖印章,以提升成绩单的“信誉”,为流动和互认提供可参考的依据,成绩单也因是官方文件而自带权威色彩。但是随着社会和教育的发展,传统的成绩单越来越显示出其局限性,主要体现在以下五个方面。
第一,传统成绩单无法展示学生的全部学习经历和成果。在传统成绩单上展示的只是在校内而且是在课堂上的学习成果,但这只是学生学习成果的一部分。一方面,学生在课堂外的很多学习经历,如实践活动、社团活动、竞赛、科研经历等,对其综合素质、能力等提升有较强的促进作用,应该得到体现;另一方面,21世纪以来信息技术在教育领域的运用,极大地改变了教育资源的获取方式,学生的学习早已超出学校的围墙,在线课程、学习平台等已经成为学生学习的重要场所,在这种情况下,传统的教育机构依然使用成绩、学位、文凭等来判断学生的学习成效, 显然已经不符合社会的发展趋势。
第二,传统成绩单不能很好地展示学生的能力。尽管学业成绩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学生的能力,但这些能力更多体现在认知和思维能力方面,而对于解决问题能力、规划能力、实践能力、组织能力、领导能力等则不能很好地体现,但是这些能力又恰恰是学生进入职场时用人单位所关注的能力。因传统成绩单不能为学生进入职场提供有效证明,因此很多学生为了提高职场竞争力,都会去参加各种职业资格证书考试。证书考试既费时费力,又很难真正衡量出学生的能力水平,因此成绩单应该在这方面有所突破。
第三,传统成绩单在时间和空间的延展性上都比较弱。终身学习理念的兴起使得学习成为贯穿个体一生的重要行为,传统成绩单作为一种结果,可以固化和保存大学四年的部分学习成果,但无法打通这段学习经历与过去和未来的连接通道,无法实现学习经历的“回溯”以及基于过去经历对未来学习的“建构”。同时,传统成绩单也无法构建起在不同空间领域中学习经历的连接,这使得各种学习经历和成果都成为一个个“孤岛”而无法延展整合到一起,学生也因此失去了从整体上观察和分析自我学习的机会。
第四,传统成绩单仅能体现学习的结果,但无法生成和创造学习的过程。传统成绩单专注于信息的获取和结果的展示,因此它是静态的和固化的。它无法记录学生所有的学习经历,因此也不能很好地体现学生的发展过程。同时,由于它定位于对结果的反映,因此它的功能更多在于展示,而没有反思学习、生成学习、创造学习的作用。也就是说,它无法在学生的学习过程中发挥作用,无法为学生提供信息帮助他反思自己学习中的问题,为未来的学习做规划,找到更适合自己的学习方式和路径。
第五,传统成绩单无法真正体现学生的个性。尽管每个人的成绩单因选课和课业成绩不同而有所不同,但从根本上说,这种成绩单还是统一模式的,因为它无法实现那些体现个性化的学习成果的存储,如演讲、作品、录像等,更无法实现学生对学习成果的个性化建构。在当今数字媒体社交时代,年轻一代想要按照自己的需求对学习经历和学习成果进行设计和表达,传统成绩单显然是无法满足这一需求的。
二、数字技术重塑大学生学习“画像”的探索和尝试
20世纪20年代,美国西北大学校长沃尔特·迪尔·斯科特推出了新生个人记录(Appointment Card),开启了美国传统成绩单改革的序幕。20世纪70年代末,有美国学者提出了“学生发展成绩单”(Student Development Transcript)的设想,之后有大学推出联合课程成绩单(Co‐curricular Transcripts),将大学生在课堂外的学习经历和实践活动纳入成绩单记录中来。但真正改变传统成绩单的是数字技术在学习“画像”中的运用,从电子档案袋到数字徽章再到综合学习者记录,数字技术从根本上改变了大学生学习的记录、表达、评价方式和内容,将大学生学习“画像”带入了“全方位”的“立体”时代。
(一)电子档案袋
随着高等教育规模扩张,人才培养质量成为备受社会关注的核心问题,学生在大学中究竟学到了什么,是高校迫切需要回答的问题。显而易见,传统成绩单所提供的一组数字已经无法令人满意,全方位地展示学生学习成为必然趋势,再加上终身教育理念盛行,学习不再被看成一种静态的、一次性的经历,而是一种不断积累的终身旅程。在这样的背景下,又正值数字技术在高等教育中被广泛运用,于是电子档案袋(Electronic Portfolio)应运而生,成为信息技术革命浪潮下的新型学习记录方式。
电子档案袋是20世纪80年代出现的纸质档案袋的电子升级版,两者的最初设计理念有内在一致性。海伦·巴雷特是较早提出高校电子档案袋概念的学者,他认为电子档案袋是使用一系列技术和多媒体元素将学生档案袋中的学习材料用数字化形式进行存储的方式。他将电子档案袋分为两类:一是学生学习材料的存储集,侧重学习材料的持续搜集存储;二是学生自主建设的材料集,侧重赋予学生选择权,自己选择学习材料并建设档案袋。应该说,这两种电子档案袋体现了两种不同的学习理论。第一种体现行为主义学习理论,强调通过干预学生学习行为来促进学生学习,电子档案袋的侧重点放在搜集能够反映学生学习行为的各种材料上面。第二种体现建构主义学习理论,这种理论认为,知识是通过参与式学习、开放式提问、讨论和调查等活动由学习者建构起来的信息组织图式,因此应鼓励学生成为档案袋的建构者,鼓励他们通过课程参与、与他人的互动、创建和编辑课程作品集等反思和提升自身的学习,当学生自主选择代表作品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对其所学的内容和经历进行反思,从中更深刻地理解各类课程的教育价值,体悟教育的意义。这时电子档案袋的价值已经超出其自身,它变成了不仅是记录而且是生成学习的方式,变成了学生从积累经验中建构学习的实验室。应该说,第二种电子档案袋已经大大拓展了纸质档案袋的功能。
21世纪以来,随着数字技术在高等教育中的深度运用,电子档案袋的形式、内容、功能等越来越多元化,于是出现了多种对电子档案袋的分类。有的学者将其分为学习档案袋、证书档案袋和展示档案袋;有的学者则把它分为过程档案袋、展示档案袋和评价档案袋;还有的学者将其分为材料档案袋、培训档案袋、反思档案袋和个人发展档案袋。2003年美国高等教育认证协会(AAHEA)提出了“电子档案袋分类法”,认为应按照开发背景、作者和目的来对电子档案袋进行分类。具体来说,电子档案袋的开发背景指它所针对的实体,这可能是一门课程、一个项目或一所机构等;开发的作者指电子档案袋的创建者,可以是学生、教师、管理人员、某个组织等;开发的目的指所要达到的目的或所能发挥的作用,如促进个人发展、成果评价和成果展示等,甚至它已经变成了一种能够评估和改进教学的评价工具。
随着电子档案袋在世界范围内的广泛运用,2005年开始在美国出现电子档案袋平台,如美国丹佛大学的档案袋社区系统(Portfolio Community System)、开源学习管理系统(Sakai LMS)等。2006年,新西兰的第三级教育委员会(TEC)提供资金资助,创建了Mahara电子档案袋平台,成为全球使用较多的电子档案袋平台之一。2009年,国际电子档案袋研究组织——真实、体验和循证学习协会(AAEEBL)成立,该协会多次举办年度会议并出版国际电子档案袋杂志,提倡基于电子档案袋实践的循证学习。截至2020年,有57%的美国大学和78%的英国大学使用了电子档案袋。近年来,教育界对电子档案袋的关注重点已经从技术层面转向其功用层面,尤其是如何运用电子档案袋促进教学和学习。从2014年开始,一些教育工作者开始探索慕课、数字徽章和电子档案袋之间的衔接和融合,有学者研究发现,如果将数字徽章和电子档案袋有机结合,可以释放数字徽章背后的学习证据力量。还有学者正在探索利用区块链将电子档案袋、数字徽章、正式和非正式学习记录以个人便携式记录等各种学习经历和成果整合在一起的途径和方法。
可以看出,电子档案袋将大学生学习“画像”带入了一个新时代,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①电子档案袋实现了多种形式学习成果的自由存储,纸质成绩单以及纸质档案袋无论怎样改进,在存储学习成果的数量以及不同形式学习成果如声音、视频、图像等方面都受到较大限制,但电子档案袋的出现,尤其是各种电子档案袋平台的创建,为多种形式学习成果的自由存储带来了广阔空间;②电子档案袋实现了从记录学习到反思学习再到评价学习、生成学习的功能拓展,传统成绩单更多是记录学习,但在电子档案袋中,因学生可以自主建构档案袋,根据学习证据分析自身学习经历和成果,这为学生提供了反思学习、评价学习甚至是生成学习的契机;③电子档案袋在时间和空间上都体现出较好的延展性,从时间上看,它可以记录、保存、查询较长时间之内的学习情况,不仅为分析学生大学期间的成长过程,也为终身学习的实现提供了可能性,从空间上看,电子档案袋作为学习经历和成果的数字存储器,具有与其他学习系统、用人系统等衔接的可能性,这些都大大拓展了电子档案袋的应用范围。
(二)数字徽章
信息技术改变了人们的学习方式,当今大学生的学习早已超出校园的围墙,在各种在线课程、学习平台、职业资格认证等线上和线下的学习活动中留下足迹。如何展示这些学习经历和成果、怎样证明这些经历和成果的价值及真实性,就成为迫切的诉求,于是数字徽章(Digital Badge)应运而生。“徽章”原本是游戏中的用语和工具,用来奖励游戏中完成任务的用户,因此“数字徽章”运用到学习领域,也有任务达成、学习凭证等含义。概括地说,数字徽章就是一种新型的学习表达方式,它是学生的学习经历和所取得的学习成果的数字链接,具有携带、展示、传输等功能。徽章持有者可以在社交媒体、招聘网站等网络环境中展示徽章背包中的任何一枚徽章,徽章背包允许持有者控制徽章内容的查看时间和查看对象。若这些徽章是开放徽章,外界就可以查看徽章的元数据,既可看到徽章的详细信息,也可验证徽章的真实性,同时还能实现不同平台间的徽章传输。
2011年9月,美国启动数字媒体学习竞赛,这一竞赛致力于探索如何使用数字徽章来帮助人们学习、展示技能和知识、释放工作和教育机会、开辟新的人才渠道,各种组织、评估人员、设计师和技术人员都可以通过比赛创建和测试徽章及其系统。同年,开放学习社区大学和美国谋智基金会发布了“开放式徽章系统框架”,之后谋智基金会启动了“开放徽章”(Open Badge)项目,该项目与300多个非营利组织、政府机构、职业机构等展开合作,致力于开发一种可验证的、包含有关技能和成就信息的便携数字徽章,目的是打破教育垄断,激发个人学习动力。开放徽章是一种特殊类型的数字徽章,基于一组任何人都可以公开访问和使用的、规范和开放的技术标准,如系统、硬件、格式、网络协议、编程语言等,包含由通用数据格式组成的可验证元数据,如徽章名称、徽章描述、徽章详细标准的链接以及有关徽章发行者的信息,学习者可以将来自许多不同平台的徽章组合到一起,当学习者共享徽章时,这些徽章就可以通过兼容系统进行验证,以确保徽章的可信度。到2013年,有超过1450个组织发行了开放徽章。2014年,来自六大洲的650多个商业集团和教育组织联合成立徽章联盟,专注于徽章的基础设施和生态系统建设。截至2020年,开放徽章项目发行的徽章总数高达4300多万枚,足见其发展的势头非常迅猛。
不同利益相关者对数字徽章的态度有很大不同。对数字徽章兴趣最高涨的是学生,因为他们可以借助数字徽章向用人单位展示大学成绩单之外的各种学习经历和学习成果,可以根据不同需要自由设计和组合徽章,创设和传达自己的“个人形象”。用人单位则大多持观望态度,有调查显示,97%的用人单位不熟悉数字徽章的概念,仍在观望其价值、可信度和安全性。高校对数字徽章持保留态度,并不热衷于将数字徽章纳入学习评价体系当中,高校中的数字徽章大多是由教师颁发的,更多是教师个体行为,而且徽章也仅在大学内部学习环境中开放;对于第三方平台的数字徽章,高校接受度较低。有人认为,虽然数字徽章得到了一定的发展,但仍存在不少的问题,如难以评判第三方平台发放的不同徽章的价值高低;难以真正实现不同组织与机构间数字徽章的连接和共享等,这些都需要进一步观察和研究。
但是无论如何,数字徽章的出现进一步推动了大学生学习“画像”变革,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①数字徽章打破了以高校为主体对学生学习进行记录和评价的格局,高校、用人单位之外的第三方机构开始进入学习“画像”领域,高校垄断学生学习“画像”的地位受到挑战;②大学生的学习经历变得越来越多样和复杂,高校外的学习已经成为大学生学习经历的重要组成部分,数字徽章的出现实际上是对大学生校外学习经历和成果的认可,这将促使人们从新的视角重新认识和理解大学生学习的内涵和边界;③数字徽章通过技术手段实现了大学生学习的再认证,这为大学生学习评价打开了新思路,如何在学习经历的丰富性和学习成果的有效性之间寻求一种平衡,是未来学习评价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
(三)综合学习者记录
进入职场的学生需要展示其所拥有的知识和能力,显然,传统的成绩单已经无法满足这一要求。美国领英求职网站的创始人里德·霍夫曼认为,“我们需要把现有的成绩单变成一份更加丰富、可更新、关联性更强的个人技能、专业知识和经验记录”,传统成绩单必须进行改革。美国卢米娜基金会于2014年主持开发了一种基于能力的教育网络(C-BEN),其理念是高等教育应该关注学生真正的能力——个人所知道的和能做什么——而不是知识和技能的代理。2015年,卢米娜基金会向美国大学注册和招生协会(AACRAO)和学生事务专业协会(NASAP)提供了127万美元,用以开发全新的学生学习记录模型,探索如何收集、记录和挖掘课堂内外的有关大学生学习和能力的信息。这种新式的学习记录模型被称为综合学习者记录(Comprehensive Learner Record,CLR),也有人称其为综合学生记录。两个协会初步选定了12所具有代表性的美国高校作为试点机构,这些高校在收集和记录学生的课外活动上都做出了不同的尝试与探索。同时,基于C-BEN,CLR致力于探索基于能力的学习记录框架,并邀请研究力量更强的美国国家学习成果评估研究所(NILOA)和IMS全球学习联盟加入项目研发。2020年,IMS全球学习联盟推出了CLR标准,并被AACRAO选为数字学习记录的官方标准。
概括地说,CLR是一个实时、动态且具有分类功能的交互式在线学习记录系统,既能对学生的课程、课外实践、体验式学习等各种学习进行记录,也拥有包括学生能力框架、学习数字记录框架、学位概况、学位机构自定义学习成果框架等在内的标准体系,因此,它超越了记录功能,增加了从能力角度再定义学生学习经历和成果的作用。AACRAO表示,CLR并不会取代传统的学业成绩单,而是专注于“捕获”学业成绩单之外的学习证据,这种学习证据可能来自学业课程、技能指导,或者来自由学院或大学组织的研究项目、实习、全球教育、俱乐部等课外体验式学习,CLR的目的是让大学生的学习以更有意义的方式展示出来。并且,CLR的标准框架为学生提供了一种看待学习及自身能力的整体视角,让学生能够看到不同课程学习、活动实践之间的联系以及其价值,帮助学生获得成功和归属感。
美国马里兰大学是最早成为CLR试点的高校之一。该校构建了与不同能力相关的学习模块和学习内容,在不同的能力领域内,学生都会获得相应的徽章,所获徽章会在一个证书内完整呈现,该证书最后会出现在CLR中。可以看出,马里兰大学已经将数字徽章变成了CLR的一部分,比起数字徽章来说,CLR包含了更多学生的学习成就和背景信息,其展现形式和评估过程也更加透明。在CLR标准框架下,不仅可以看到学生“学什么”,还可以看到学生能“做什么”,大大拓展了学生学习记录的广度和深度。对学生来说,CLR支持基于学生个体的职业技能建构和职业发展规划,为学生提供反思自身优势和弱势的机会。学生还可以在求职网站和社交媒体中发布CLR,使其真正成为学生的一种数字资产,增加学生求职成功的概率。当然,CLR作为最新一代的学习记录模型,在推进过程中也遇到不少问题。高校在CLR的使用上还存在很多模糊之处,如要如何验证学习的证据,各种学习成果将如何记录,使用哪一种学习框架记录,如何将学习整合并呈现给学生等。CLR是一项协作性工作,需要高校行政人员、教师、技术人员等协同参与,行政人员需要核实学生的学习资料并决定以哪一种方式记录下来;教师则需要改变教学规划,使教学设计能够与新式评估规则更好地契合;而技术人员则需要构建不同学习数据之间的连接,哪一方面协作得不好,都将影响最后的结果。
但无论怎样,CLR开启了大学生学习“画像”的新视角,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①CLR探索了从能力视角评价大学生学习的新途径。评价大学生能力的传统做法有能力测试、课程考试、动手实践等方式,但这些方式是零散的、基于具体课程和项目的,无法与学生全部的大学学习经历相连,CLR力图突破这一点,用基于能力的学习框架将各种类型的学习经验和成果再分类,开拓了评价大学生能力的新途径。②CLR框架使得学生的各种学习经历能够有效地整合在一起,更有助于学生对自身的学习进行综合分析。CLR与电子档案袋、数字徽章等最大的不同在于,它构建起了一个能够分析学生学习经历和成果的综合框架,这使得学生的各种学习经历得以整合,学生能够站在一个更高、更综合的层面看待和分析自身的学习成就和成长过程,也能更清晰地看到自身的优势和不足,并进行学习规划和职业规划。③CLR是基金会、民间协会、研究机构、大学等多方联动的结果,它并非一个完全的社会行为或商业行为,而是一个由大学推动和参与的教育改革行为,因此它致力于更好地与高校的教学实践结合,值得进一步探索和期待。
三、数字技术何以重塑大学生学习“画像”
数字技术的运用使得教师的教和学生的学都留痕于网络之中,应该说,正是由于教学行为的数字化,大学生的学习经历和学习成果才能得以数字化的方式保留下来,因此,从表面上看,是技术和手段上的变化重塑了大学生学习“画像”。但从深层次上看,数字技术改变的不仅仅是大学生学习记录、表达和评价的手段、方式,它更改变了当今的教学观念和教学模式,甚至重新定义了教育、教学、学校、校园、师生关系等教育中核心概念的内涵。因此应该说,数字技术颠覆了传统成绩单所赖以存在的高等教育实践,传统成绩单再也无法承载新的高等教育实践下学生学习经历和成果,传统成绩单才走向变革。从这种意义上说,成绩单的变革只是表象,它所反映的是教学观念和教学模式的深刻变化。
从观念上看,传统成绩单是站在高校的角度,对学生的学习给予认定和证明,这是以高校为中心的理念,体现的是高校在大学生学习“画像”中的权威地位。但“新型成绩单”则不同,它将学生作为成绩单的中心,要求高校转变看待大学生学习的视角,重新定位成绩单的价值和功用,重新定位自身在其中所应发挥的作用。从学生中心的理念看,成绩单不应仅仅是一份学校提供的证明,更应是促进学生发展的手段,成绩单不应只体现高校的想法,更应关注学生的需求,成绩单归根到底应该是为学生服务的。从电子档案袋对学生学习经历的全程记录,到数字徽章对学生校外学习经历的再认证,再到综合学习者记录所构建的整合学生学习经历的框架,应该说,这些努力都是朝着以学生为中心、以学习经历和学习成果“画像”促进学生发展这一方向迈进的。
具体来看,数字技术重塑大学生学习“画像”的努力和尝试可以归纳为以下四个方面。首先,从空间维度看,大学生学习不再仅指正式学习,无论是校内和校外非正式学习,都已经成为大学生学习的重要组成部分。电子档案袋突破了存储学生学习经历和成果的限制,数字徽章则推进了校外学习经历和成果的记录、存储、展示和认证,综合学习者记录更是将学生的学习经历纳入同一框架中来,应该说,这些改革都旨在突破大学生学习“画像”的空间限制。
其次,从时间维度看,大学生学习“画像”不再只被当成结果来使用,而是被放置在个体发展的框架之中。一方面,这种发展指在受教育阶段的发展,大学生学习的记录和表达应该有助于学生看清自己的发展过程,因此它应该是动态的而非静态的,是延续的而非割裂的,学生应从学习经历和成果的变化过程中看到自己的成长及不足;另一方面,这种发展指终身的发展,大学生学习应具有回溯性和追溯性,应该能够和过去及未来相连,应有助于实现终身学习,电子档案袋力图通过时间的延展实现反思学习和生成学习就是在这一方面所做的探索和努力。
再次,从内容维度看,大学生学习“画像”已经超出了传统的认知和思维范畴,而走向知识、能力、经验、素质等的全方位刻画。①重视学生的学习经验和经历已经成为“新型成绩单”改革的趋势,他们所记录的已经不再是学生的学习结果,学习经历和经验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尤其是数字徽章的出现,更是对学生的各种校外学习经历和经验给予了极大的认可和重视;②重视对学生的能力评价已成为趋势,尤其是综合学习者记录,更是尝试着按照能力框架,重新对大学生学习经历和成果进行分类,开拓了一条学生能力评价的新路径。
最后,从形式维度看,大学生学习“画像”已经超越了传统的纸质载体形式,朝向数字化、整合化、个性化方向发展。①电子档案袋开启了学习记录的数字化,这是之后各种改革尝试的前提,是数字化使得各种改革成为可能;②将学生在不同学习系统、平台、课程等的学习经历和成果整合起来,是当今学习“画像”改革的趋势,数字徽章、综合学习者记录都在致力于这方面的推进;③学生的个性化需求得以更好满足,学生可以通过选择、建构自己的电子档案袋、数字徽章、综合学习者记录等,实现个体对学习经历和成果“画像”的要求。
综上,国外传统成绩单改革的总趋势是怎样能够更全面、客观、综合地记录、表达和评价大学生学习,即通过数字技术努力实现为大学生学习“全方位画像”。
和国外对于传统成绩单的各种尝试和探索相比,我国在这方面的改革相对缓慢。在大学生学习的记录、表达和评价方面,我国高校还处于“唯分数”“绩点为王”的阶段。成绩单是教学实践的一个缩影,我们对传统成绩单的习以为常,以及对成绩和分数的追逐,只能说明我国高校的教学依然还是传统模式占主导,学生还没有成为学习的主体,学生的学习经历还很单一,教学和评价的方式仍比较陈旧僵化。当然也应该看到,我国一些高校已经认识到这一问题,开始着手改革,如一些高校推出的“第二课堂成绩单”,涵盖学业、就业、生活、社交、心理健康等各种信息的“学生画像”等,都是在这方面的有益尝试。但从国外的经验可以看出,传统成绩单要想真正变革,其关键一是改革传统的教学模式,将学生中心理念真正落实到教学中来,二是要不断提升高校教育信息化的发展程度和水平。只有大力推进数字校园、智慧校园的建设,打通校园内的各种“信息孤岛”,才能实现对大学生的各种学习经历和学习成果的“全方位画像”。未来我们应以成绩单数字化改革为抓手,与数字校园和智慧校园建设一道,拉动教学模式的变革,进一步提升人才培养质量。
【信息来源:中国高教研究】